——记全国人大代表王琼

在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武汉市城投集团武汉控股公司宗关水厂水质检验高级技师王琼，对自己的《关于加强长江船舶航运水下噪声污染防控，促进水生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建议》仍在字斟句酌、进行优化。

她说：“全国人大代表提出的每一条建议，要起到相应的作用，最好是给有关部门提出更明确更清晰的改进方向，那么，从思路到文字表述一定要严谨。”与水打交道30年，严谨已是这位水质检验员的本能。

2023年3月，王琼作为新一届全国人大代表，开启了与长江江豚结下的“履职情缘”。履职3年来，她持续为长江江豚发声，被大家亲切称为“江豚代表”。

今年，王琼将目光投向长江流域生态保护，希望通过降低船舶噪声，带给以江豚为代表的长江水生生物一个安静的家。

有幸见证　长江江豚“归来”

2016年1月，在长江上游的重庆，习近平总书记召开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提出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

为了大江焕新颜，武汉迅疾而动，担负起“一江清水向东流”的重要使命。那一年，王琼坚定地投身于长江大保护的行列。

王琼从小在江边长大，对长江有着深厚的感情。毕业后，她进入宗关水厂从事水质检验工作，苦练过硬的技术，成为业务带头人。她以一股“较真”的工作态度，监测长江水源地水质，关注长江水生态的变化，为自来水把好精细安全关。

江河湖泊生态系统是否健康，一看水，二看鱼。

熟悉长江的王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见到长江江豚，这也为她持续为长江江豚奔走疾呼埋下伏笔。

2020年7月1日，武汉全面开启长江十年禁渔。同年8月，被称作长江生态“晴雨表”的长江江豚，在长江武汉段被看见。

再见长江江豚，王琼满怀欣喜。在2023年全国两会上，首次参会的她提出了“数字江豚”建议案，主张依托最新的数字技术，为濒危物种保护探索数字化路径。

这个建议迅速引发广泛关注。农业农村部牵头，全力支持湖北武汉研发长江江豚保护数字技术、打造长江江豚保护线上线下平台、建设“数字江豚”研发交流中心。

“百姓和长江江豚同饮一江水，保护长江江豚就是保护母亲河、保护人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在王琼心里，守护长江不仅是当下刻不容缓的使命，也是留给未来的一份承诺。

2023年，她一共参与了37次保护长江江豚的公益活动，向公众讲述“数字江豚”的故事。

长江水清了　一部分江豚可以放归长江了

2024年10月，生活在长江武汉水域的长江江豚进入活跃期，长江江豚感知到季节的召唤，不时地从水面探出头来。生态志愿者徐建利和同伴守在新洲双柳水域，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天冷了，它们要储存足够的脂肪过冬，需要不时出来捕食”。

3年前，几只长江江豚路过此地，被周边环境吸引，安了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江江豚从最初的寥寥数只，发展为拥有10—15头的“大家庭”。附近居民惊喜不已，亲切地称这里为“江豚湾”。

王琼很关注“江豚湾”的新闻，多次前往调研。她说，很开心看到那些胖乎乎的身影。

“随着长江大保护、长江十年禁渔持续推进，我亲眼见证长江水质持续变好，那么，是时候让迁入保护区的一部分长江江豚回归长江了。”在这一年的全国两会上，王琼多次前往天鹅洲保护区进行履职调研后，提出“实施迁地保护长江江豚野化放归国家工程的建议”。

这份建议再次被倾听、被重视。在农业农村部指导下，中国科学院水生所等单位专家正着手建立迁地保护长江江豚野化放归标准，完善放归后长江江豚的监测技术体系，推动规模化和规范化的野化放归工程。

2024年，王琼作为长江生态保护先锋，密集参与多项重大活动，全年参与生态宣讲活动40场。5月国际生物多样性日，她在武汉宣传活动现场向市民展示长江江豚监测数据；8月全国生态日，分享“数字江豚”故事，讲述武汉市在生态文明建设方面取得的成就，动员大家关注江豚保护江豚。

不能让航运噪声成为江豚杀手　“长江静音”正当其时

历经3年履职实践，王琼的长江江豚保护建议已形成层层递进的科学体系。

2023年她首提“数字江豚”的平台建设，2024年推动江豚野外放归，2025年则将目光投向对江豚而言更隐蔽的生态威胁——船舶噪声污染。

在最新调研中，王琼从中国科学院水生所专家处了解到，长江江豚的回声定位信号是超声波，是一串一串“嘀嗒”声，峰值频率超过100K赫兹。当它们探测到猎物，就会持续发声锁定，并调低脉冲间的间隔，通常是间隔小于10毫秒，有点类似嗡叫声。但船舶螺旋桨产生的150—200分贝水下噪声，不仅压缩长江江豚生存空间，更会引发其声呐系统紊乱。

“不能让航运噪声成为长江江豚杀手。”王琼的呼喊在建议案中格外醒目。

我国噪声污染防治法对船舶生活环境噪声作出限定，却未明确航运对水生生物的噪声阈值。对比欧盟《海洋战略框架指令》将水下噪声纳入生物多样性评估体系，长江生态保护存在制度性空白。

“教长江江豚避让船只，不如船只降噪。”王琼调查发现，让船舶降噪已有基础。

比如武汉，在液化天然气（LNG）、电池、甲醇、氢燃料、混合动力等绿色动力船舶和智能船舶的研发、设计、制造、应用与配套方面，均有实践。以其试点的LNG（液化天然气）动力船舶为例，运行时水下噪声较柴油船降低15—20分贝。

为此，王琼提出“长江静音行动”，直指两大攻坚点：标准上，明确设定水下噪声限值，开展长江水下噪声监控和限航限速试点；技术上，对主机、螺旋桨等主要噪声源进行降噪改造，推广低噪声设备和新能源动力船舶。

从“数字江豚”与长江大保护，到一江碧水向东流、支持江豚“野外放归”，再到“长江静音”、为江豚守住一个安静的家园，3年来，这位“江豚代表”的履职轨迹清晰映射出长江大保护的进阶之路。

在工信部、财政部等五部门联合印发的《船舶制造业绿色发展行动纲要（2024—2030年）》中，王琼看到美好明天——“到2025年，船舶制造业绿色发展体系初步构建”。

随着长江十年禁渔进入后半程，王琼又将迎来新的挑战。她说，让长江静下来，并不意味着减少船舶量。如何让黄金水道与微笑天使真正和谐共生，是下一步需要思考的新课题。